Exorcist 04 - 어디가요？

　　走進餐酒館，坐在角落的褐髮青年露出一個大狗般的親切笑容，起身向她招手。

　　「莉歇爾，我在這！」他一口白牙與白色風衣相互輝映，深藍色襯衫顯的黃色領帶相當跳脫，玫瑰色的太陽眼鏡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要不還算是打扮的人模人樣、規矩體面。

　　莉歇爾走到他對面入座，瀏覽過菜單後迅速點單；旅館沒有供應早餐，她回程就買了個花生吐司果腹，現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不一會，查理點的烤豬肋排、綜合炸物跟現打蔬果汁先送上了，接著才是莉歇爾點的香料嫩煎小羊排與挪威燻鮭魚沙拉佐田園蔬菜湯，兩人的食量看上去都不小。

　　見到熱騰騰的食物，查理總算放棄了與莉歇爾聊天的一千零一種嘗試，轉而專心消滅食物，莉歇爾亦是同然。即便是警戒心特高的野生動物，在進食的瞬間往往也會露出破綻，用在這兩人身上倒是妥為貼切。

　　埋首盤中與肋排酣戰完的查理看准了莉歇爾三兩下將羊排與配料解決、開始叉起木盆裡的菜葉時，再次開口提問。

　　「難得見一次面，妳沒什麼想對我說的？」查理舉杯啜飲免費附送的氣泡水，挑起一邊眉毛對莉歇爾擠眉弄眼，「比方說『謝謝』之類的？妳懂的，在那之後找人回收了全部的彈殼、把能拚的屍體拚好，又一把火把所有證據都燒光可真夠累人。」

　　「這不是因為你總愛用無人機來跟人交流嗎，而且你也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我不欠你什麼。」說到這莉歇爾就來氣，查理確實處理了當時她留下的爛攤子，但那把火可差點把旁邊的林地也一併燒了；她嚥下粉嫩的生鮭魚切片，淡然回應，「但我確實有些問題想問，最近謠傳某些地方有人在販售『人體模型』，你知道些什麼嗎？」

　　所謂人體模型是聖骸倡議的成員暗指戴環者屍塊的術語，作為驅魔人自然也有所耳聞。

　　「聽過一點風聲。」查理聳聳肩，正如莉歇爾所想，他對這個詞語並不陌生，兩人基本事對彼此的身分心照不宣。

　　「是你賣的嗎？」她黯淡的目光再次被點亮，沉著語氣繼續追問。

　　「怎麼會？跟我做生意的可都是通曉門路的上流客人，沿街叫賣不是我的性格。」查理搖手失笑，對他來說、光是吸引到舊日月宗的注意那就是一場失敗的交易了；他本人雖對戴環者這種缺陷品嗤之以鼻，但這門生意得保持隱密與神聖感才有利可圖——他以蔬果汁敬了莉歇爾一口，艷紅的濃稠液體中不知究竟加了哪些原料，「但是像妳這種特別的客人，我確實願意提供一些方便……長遠的合作對妳我都有好處，對吧？」

　　莉歇爾沉默以對，她不認為自己的把柄在對方手中稱得上什麼合作。

　　查理這人怪透了，許多發想都不似常人——這或許就是他不受不可名狀影響的原因，已經扭曲的認知是無法再次受到汙染的，就像一張純黑的畫布難以再被染黑一樣。

　　而莉歇爾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算是一個正常人，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用工兵鏟嵌入被附身者的腦門，也可以在祈禱過後屠殺整棟建築物裡遭受不可名狀轉變的生命——

　　——這些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事，絕對不是。她疲憊地想著，只要仍作為驅魔人行走世間，這樣的事情就只會一再發生，永無止境。她用手中的叉子搗碎木盆中的菜葉，無言地表露著內心的煩亂。

　　她並不後悔自己選擇的道路，只是害怕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成為了那些偏離世間的存在；許許多多的驅魔人皆是如此，普通的死亡甚至還算一種僥倖、一種苛求。

　　為求現世安穩窮極所能，最終僅能以身殉道。

　　她幾乎能看見自己的未來。這有時令她猶豫，有時卻讓她更加堅定。

　　「你不說就算了，我會找到線索的。」分做幾口吃下了剩餘的沙拉，莉歇爾換上調羹，喝起了口感濃郁的熱湯。

　　「妳都不問問我之前去了哪裡嗎？」查理大啖炸物，委屈的語氣可憐巴巴，眼神依舊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女性。

　　「老實說，沒興趣。但非得說的話，你去了哪裡？」莉歇爾只得停下喝湯的動作，冰冷地應付了一句。

　　「秘密。」查理笑得很開心，一臉沒心沒肺的模樣。

　　該死的，真想揍他。進食中的莉歇爾差點沒噎住，她的頭隱隱作痛，與驅魔無關，她難得想對一般人行使單純的暴力。